071回國 (3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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著她肩頭終於還是將衣衫褪了下來，然後俯身將她壓在身下。
她不再反抗，濕潤的眼裏一片空洞，藏著一縷絕望。
那樣的神情讓盛宇淩頓了一下，但是已經無法停止。眼底米白色蕾絲內衣包裹著的柔潤曲線隨著她的喘息在起伏，在誘惑和挑逗。欲望的火苗已經熊熊燃起……
他親吻她的雙唇，在她耳邊輕聲勸誘：“都已經那麽多次了，為什麽這次不配合我？別想太多，和我一起享受不好嗎？我知道你的身體……肯定也是渴求的吧。”
黎嫣然嗓子裏不由自主滾動了一下。一陣落在耳畔頸間的瘋狂親吻像是在啃噬她的心，疼痛難耐。
她不想配合，不想就這麽輕易的屈服於他。盛宇淩眼底的神色，迷離的隱藏在一片深黑之後，看不到情緒也看不到感情，讓她夠不到摸不著，猜不透。這種感覺讓她覺得不舒服，覺得難受。身體生澀又僵硬。
“放過我吧，我真的不想。”她哭著乞求，無助的想要推開他。
盛宇淩沒有絲毫要放過她的樣子，扯開了她身上的最後一點遮羞布，俯身親吻過去……
“……真的不想？”
她腦海裏像是瞬間炸開了的璀璨煙火，閉上眼，便沈入無邊的黑暗中。他恣意挑逗她，每一個滾燙的吻，掌心撫過的每一處，都像是在被熱火焚燒，令她窒息得喘不上氣，壓抑不住的淺淺呻吟，卻又無處可逃。
“想叫就叫吧。讓我聽到你的聲音。”
“放開，求求你……”
她聲音沙啞，失神推開他想讓他停下來，但這種隱約蔓延在心底的深切誘惑，同樣讓人抵擋不住……
這一晚，他一夜專註的向她索求，沒有盡頭的索求。她也只是，竭力的承受，承受著他強加於她的一切，直到精疲力盡，昏昏睡去。
清晨，蘭溪谷很早就沐浴在了一片暖陽之下。通透的別墅客廳裏，光線很明亮。
盛宇淩手裏拎著西裝外套，一邊整理著衣袖一邊快步走下樓。
他雖然仍是淡漠著的沒什麽表情，但感覺的出來，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。
德叔臉上沒有掛著那抹標志性的笑，看不出情緒的站在客廳裏，迎接他。
盛宇淩並沒有註意到德叔的反常，下了樓幾步走到樓下餐廳，站在桌邊一口氣喝完一杯牛奶才說：“今天起晚了，早飯我不吃了，一會兒得去公司。”
“好。”德叔應了一聲。
“呆會嫣然醒了別讓她去雜志社了。就說公司今天沒有工作安排。”
“是。”
“給她準備點她愛吃的，你知道的……甜點之類。”
“行。”德叔冷淡的答應著。
“對了，也別讓她走，讓她就在這裏，好好休息……”盛宇淩話說了一半，才似乎終於覺察到什麽，回過頭看了德叔一眼，微微有些訝異：“德叔……你今天是怎麽了？”
“沒有怎麽，盛先生。”德叔恭敬的彎了彎腰，視線始終盯著面前一米開外的地面。
盛宇淩用力握緊已經空了的玻璃杯：“有什麽話就直說吧。”
德叔這才直起腰，沈穩的聲音裏帶著點責備：“宇淩。本來我不該幹涉你的私事，但你喊我一聲叔，作為看著你長大的長輩，我還是想告誡你。如果你希望和黎小姐維持一段長期的關系，最好是不要這樣對待她。”
盛宇淩挑了挑眉，一臉不屑：“我倒是怎麽對待她了？”
243猜不透＆失意
德叔一手握著拳，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：“女孩子天生嬌貴，你應該體諒一點……不能由著性子來。也不能絲毫不尊重她的想法。”
“我哪裏不尊重她了？”盛宇淩的聲音低沈下去。
“很明顯，如果黎小姐想離開，你不能將她限制在這裏。”
盛宇淩冷著聲笑了笑。德叔的話，似乎半點作用都沒有起。他將手裏的杯子放回餐桌上，玻璃杯和木制餐桌的桌面撞擊出一聲沈悶的聲響。
“德叔。雖然你為我家服務了幾十年，可是現在，既然到了半山山莊，你的雇主就是我。如果我不滿意，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解雇你。德叔，我雖然一向敬重你，但作為職業管家的專業精神，你也不該拋諸腦後了吧？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次。晚上我回來，一定要見到黎嫣然還在這裏！”
他悶聲說完，抖開手裏的西服外套搭在肩上，頭也不回的大步往門外邁去。
德叔沒有辯解，視線跟隨著他的身影，只挺直了脊背，然後微微躬身朗聲說了句：“慢走，盛先生。”
黎嫣然剛一醒來，隨之而來的便是全身的酸軟和乏力。她睜開迷蒙的眼，拂去散落在面頰上的一縷發絲，好一會兒才想起來，自己在哪兒。
身旁沒有人，淩亂的床單上仿佛還彌漫著昨夜的旖旎氣息。盛宇淩應該早走了吧。她支撐著半坐起身，環顧了一下整間臥室，落地窗被窗簾遮得嚴嚴實實，屋子裏光線幽暗。
呆呆坐了一會兒，直到感覺裸露著的背後有些涼意，她才拉過被子把自己包裹起來。本想去沖洗一下，卻又半天都沒有動，只是抱著麻木的雙腿坐在床上發呆，腦海裏一片空白。
心裏更是深深的空虛。為什麽一夜之間，他像是變了一個人，遙遠得讓她捉摸不透，也抓不著。她把頭枕在臂彎間，想到昨晚，他那樣粗暴又為所欲為的對待她，忍不住淚水又漫上眼簾。
門外適時響起幾聲敲門聲，德叔的聲音傳來：“黎小姐。”
她楞了楞，不知該不該回答。
“黎小姐？”德叔聲音更大了一點。
黎嫣然擦幹淚，應了一聲。
“午飯已經準備好了。一會兒你可以到樓下來用餐。”
午飯？黎嫣然這才想起來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，原來十一點都過了。她連忙高聲答應。
聽到外面德叔的腳步聲漸行漸遠，她才起身，走進浴室。
這是她第一次用臥室裏的這間盥洗間，早上沒有人進來收拾過，玻璃淋浴房裏還殘留著一絲水汽。浴袍被隨手扔在一旁，空氣裏也隱隱有著他的氣息，凜冽又暗含一點危險的男性的氣息。
光著腳走到花灑下，擰開龍頭，溫暖的水流很快從頭到腳包裹住了她。她將頭發攏到腦後，這才發現，胳臂上、胸前四處都布滿暧昧的緋色紅印，和吻痕……
其實很長時間以來，盛宇淩都是比較留心的去避免這些的。為了不讓她在雜志社的拍攝工作中難堪。
想起之前林沛兒無意中提到的“雪藏”兩個字，她咬咬牙，他是決意不想讓她再從事這份工作了吧？！
收拾完穿好衣服，黎嫣然走下樓梯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。德叔早站在樓下候著。
陽光很好，鋪滿大半個客廳，窗明幾凈的屋子裏亮得耀眼。德叔穿著一身熨得筆挺的制服，花白的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，黑色領結也系得端端正正。他臉上帶著善意的笑，站在陽光底下就像一位親切又睿智的長者。
“黎小姐，早上好。”德叔向她問好，神情溫和。
黎嫣然眼裏本來一片黯淡，這時也擡眼笑笑，輕聲說：“都已經中午了。不好意思，我睡得太沈。”
“沒關系。”德叔和風細雨說著，帶她走到一樓的餐廳。
相比二樓那個相對私人的餐廳，這裏顯得更加奢華大氣。一張厚重的黑色木質長桌夠十多個人同時用餐，長桌中間，並排著的好幾個琉璃花瓶裏插著藍白色花束，與餐廳裏整肅的布置相得益彰。
德叔拉開了一張椅子，讓黎嫣然坐下。她這才註意到，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，從主食到肉類，從蔬菜到水果，甚至還有擺盤精致的甜點、拉花咖啡。香氣四溢。
雖然現在確實有些饑腸轆轆，很想大快朵頤一頓，黎嫣然還是有些驚訝：“德叔，你也太客氣了。這麽多，我怎麽吃得下啊。而且，我還在節食……”
“這些都是盛先生吩咐的。黎小姐不用覺得有壓力，挑你喜歡的吃就可以了。”
“是他讓你準備的啊……”她聲音很低。
“是。”德叔站在桌邊，面帶微笑，“盛先生還說，你今天不用去公司，可以在這裏好好休息。下午工作結束他就會回來。”
黎嫣然握著刀叉，聽他這樣說，低垂著眉眼淺淺嘆了一聲：“我明白。他不想讓我走，是嗎？”
德叔神色微微一變，訝異於她的洞悉，只是很快又恢覆常態，點點頭：“是。”
那種悶得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又浮上心頭。有時候，她覺得自己明白盛宇淩的想法；可有時候，又會無法控制的覺得，他真的只是在尋找一個聽話的，不會反抗的，恰好還讓他有那麽點喜歡的……玩物而已。
德叔見她拿著刀叉，卻神思恍惚的半天都沒有動那些食物，想了想勸道：“黎小姐，宇淩其實很關心你。要是看到你不吃東西，他肯定會難過的。”
黎嫣然擡起頭，淡然笑了笑：“也許吧……我也確實餓了。”
她挑眼前的嘗了一點。食材新鮮，火候、口味也都恰到好處，味道很不錯，吃進嘴裏，簡直是味蕾的享受。
“真的很美味。謝謝你，德叔。”她忍不住稱讚。
“是嗎？”德叔臉上浮現著少有的得意神情：“我專修過十一年的廚藝，中國和法國菜系都有所涉獵，年輕的時候我也參加過不少大賽拿過獎。可以說，這些，是在外面花多少錢都吃不到的。”
244若離，若即
黎嫣然有些意外：“啊？那下次不要做這麽多了，我吃不完，剩下多可惜。”
“沒關系的，黎小姐。”
她只看著滿桌的盤子，擰著眉像是在給自己打氣：“那我盡量吃，盡量不浪費。”
德叔笑得眼角都彎了起來。其實，從第一眼看到黎嫣然，他就打心眼裏覺得這女孩不錯。不僅僅是待人接物的禮貌和真誠，還有那份純凈。在盛氏大宅生活了幾十年，德叔自認為也算是閱人無數。在他看來，比起那些自視甚高，出身豪門的女孩，這位黎小姐，可能跟適合他家二少爺。
只是上層社會裏的規矩和講究，他也比誰都明白得更透徹。這兩個孩子，前路還會遇到很多坎坷吧。德叔站在黎嫣然身後，暗自唏噓。
吃完不知是早餐還是午餐的一頓飯，黎嫣然回到樓上的臥室。一頓飯的功夫，這裏已經被人收拾得幹幹凈凈了。她在自己的手提包裏翻出一直隨身攜帶著的避孕藥，吃了一粒，然後找出手機查看了一下。
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半點消息。林沛兒也沒有問她晚上怎麽沒回家，估計也是猜到什麽了吧……她不無失落的放下手機，坐到床邊，一時不知該幹什麽好。
走出房間，正準備下樓的時候，她發現原來往上還有一層樓，竟一直都沒有留意過。
站在二樓欄桿邊往下看，空蕩蕩的客廳裏很安靜，德叔不知做什麽去了。黎嫣然一時好奇，便獨自上了樓。
穿過走廊，左手邊是一間雙扇門的屋子，推開門，裏面原來是一間書房。
窗前的紗簾沒有拉開，屋子裏光線顯得有些昏暗。有整整一面墻的書架，書架前，是一張寬大的書桌。四周一片靜謐，她輕手輕腳的走進去，像是怕打擾到什麽。
書桌上有一盞白色燈罩的臺燈，一個角落裏放著一臺筆記本。桌上淩亂的碼放著幾本書，最上面的那本攤開著，半包香煙扔在一旁。她伸手輕輕拂過桌面，很快留下一道清晰的印跡。
這裏，像是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。
黎嫣然看了一眼桌上翻開著的那本書，滿眼密密麻麻的英文字，似乎是一本管理類的書籍。書頁裏夾著一張照片，露出一個角，可能是當做書簽用的吧。
她伸手正想翻開那一頁，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她心裏一驚。
“黎小姐。”
黎嫣然捂著胸脯回頭一看，是德叔。
“嚇了我一跳，德叔。”
德叔站在門口沒有進來，微笑著說：“我正在找你，沒想到黎小姐在這兒。”
“嗯……我隨便看看。這兒是他的書房嗎？”她望望四周。
“盛先生已經很久不來這兒了。他，也不太喜歡別人隨便進來。”
黎嫣然立刻會意，道了一聲歉，隨德叔走了出去。
德叔將門關好，才轉身對她笑道：“黎小姐是不是覺得有點無聊？其實……你可以去地下室看看。”
“地下室？”她不解的問，“地下室有什麽？”
“我帶你去吧。那裏也是盛先生經常待的地方。”
黎嫣然點點頭，跟著德叔一層層下了樓。
說是地下室，其實也並不顯得壓抑。地方很寬敞，光線從一角的天窗漏下來，照得整個大廳都很亮。
“這裏，黎小姐可以隨意。我先上樓了，有事可以叫我。”德叔說完便離開了。
黎嫣然隨意轉了轉。這裏的裝飾感覺和樓上有些不同，仿石墻和厚重的吊燈，偏美式覆古的風格。
屋子中間最惹眼的地方放著一張碩大的臺球桌，另一面的吧臺後，頂到天花板的紅木酒架上，展覽似的擺滿了各式紅酒。天窗正對著的地方，有一排健身器械。
看到跑步機和其他叫不出名字的器械，黎嫣然撇撇嘴，難怪那人抽煙又喝酒，還無肉不歡，身材竟也保持得那麽好。
此時，她似乎把昨晚的委屈淡忘了一些。
繞過臺球桌，她看另一側還有一扇門，便伸手推了推。門沒有關嚴，一推就開了。這間屋子倒是很幽暗，裏面透著一絲涼意。原來是一間影音室。
四面墻和天花板都裝飾著吸音軟包，房間裏陳設雖然簡單但很有質感。厚厚的剪絨地毯，正對著米白色皮質沙發的一面墻上，投影幕布並沒有收起來。
黎嫣然走到沙發前坐下，很柔軟很舒適。昏暗的屋子裏，一點聲音也沒有，安靜得幾乎能聽見自己血流的嗡嗡聲。這裏倒是個很適合一個人沈思的地方。
沙發旁的邊幾上，也有半包煙和打火機，旁邊遙控器和煙灰缸隨意擺放著。她四下看看，腦海裏不禁浮現出一幅畫面，盛宇淩坐在這個位置，眉宇間帶著那抹慣有的沈郁，在煙霧繚繞中沈默無言。
她不知道腦子裏為什麽會突然冒出這一幕。只覺得，無論是在嘉麗領導決策的幹練果決，還是流連歡場夜店時的頹廢消沈，又或者在倫敦對她的溫柔包容……似乎都和真正的他相距甚遠。只有這種靜默著一言不發，用煙草麻痹自己的時候，才是讓她印象最深的時刻。
雖然這樣的時候，也是她最看不透，覺得他和自己距離最遠的時候。
黎嫣然靠在沙發扶手上托著腮，在心底暗暗嘆了一聲。視線落在手邊的遙控器上，她回頭往後方看了一眼，見投影儀亮著紅燈，便拿起遙控器，開機直接按了播放。
畫面亮起來的一刻，她呆住了。
落日皇冠酒店的嘉麗盛典，站在舞臺上唱歌的人，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。
幽暗的光線下，巨幅幕布上的人影看上去清晰無比，像是近在身旁。鏡頭拉近到上半身時，皮膚吹彈可破的面頰上纖毫畢現，連根根分明的眼睫的細微顫動也被捕捉得一清二楚。是她自己。
從四周的音箱裏飄出來的聲音也瞬間將人團團環繞住，激蕩著鼓膜，在腦海裏形成深深共鳴。
她自己的聲音，和那首每次都能令她心緒起伏的《潛海》。
245心事重重，他的疏離
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耳邊回蕩，有時是低聲傾訴，有時又像喃喃自語。雖然沒有伴奏，但溫柔純凈的聲音卻暗含力量。副歌部分響起時，那種壓抑著的滿溢情愫讓人頭皮發麻。她驚訝得一動不能動，握著遙控器腦海裏一片空白。
畫面在她唱完歌，正準備回後臺的時候被掐斷了，然後是走秀的鏡頭，卻只剪輯了她的那部分。放完然後又自動開始重播。
淚，一瞬間無法抑制的湧出來。
她呆呆盯著屏幕上的人影，聽著在耳畔響起的，沒有一絲雜質的自己的聲音，屏幕上的人一開始還有些局促，但漸漸的似乎和音樂融為了一體，一顰一笑都只為樂聲而動，仿佛周遭的一切，都已經不存在。
雖然演出的視頻她自己也看過幾遍，但此時，她才發覺自己竟然唱得這樣投入，這樣沈醉。想來，那天她在臺上的時候，好像也確實什麽也沒有去想，滿心滿心想著的，只有歌裏的詞句，只有他。
並不長的一段視頻沒有盡頭的來回重覆著。德叔說這裏是盛宇淩經常待的地方，所以，他會在一天的工作之後，安靜的坐在這裏，一遍一遍的看她，聽她唱的《潛海》嗎？
每一句歌詞，都描摹著初遇他的那些日子，她內心最真切情緒的《潛海》。
胸中在微微悸動，像是有一股溫暖的細流漫過心田。她竟然有些後悔，後悔昨晚和他爭吵的那些話。也許真的是自己太敏感、太多疑，才會那樣去猜忌他，覺得他“看不起”自己吧。
也許昨晚在聚會上，他真的只是想袒護她，不願別人用奇怪的眼神去看待她，所以才會生氣，卻又被她曲解和誤會。那樣的滋味肯定不好受，所以，他才會發火，才會有那些反常的舉動……
黎嫣然蜷起腿縮進沙發裏，抱著膝蓋低聲哽咽，思緒飛到了最初，那些和他一起到過的地方，一起經歷的事情，一點一滴都令她心緒難平。耳畔的歌聲一遍又一遍，越來越緩的像是消逝在天邊，直到淚痕漸幹……
她閉上眼，意識也慢慢沈入黑暗。
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，直到感覺一陣暖意從小腿肚越來越清晰的向上蔓延，她才猛地驚醒，心驚肉跳。
是他……站在沙發旁，凝視著她，眼睛裏像是藏著什麽，深邃得像是凝聚著午夜的黑。他的手，還撫在她腿上。
黎嫣然立刻坐起身，在沙發角落裏縮成一團，慌亂的語氣裏帶著責怪：“幹什麽啊……”
“不幹什麽。”
她心裏還在怦怦直跳，這時才註意到屏幕上的畫面已經被暫停了，四周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。
略微平靜下來之後，黎嫣然才問：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？我睡著了……現在很晚了嗎？”
盛宇淩坐到她身旁：“不晚。是我提前回來了。”
“哦。”黎嫣然答應著，不自在的拽了拽裙角。
“怎麽在這裏睡著了，身上都是冰涼的。會著涼的。”
“我……”她遲疑了一會，瞥了一眼面前，“我沒什麽事可做，本來想找部電影看看，沒想到一打開，是這個……”
屏幕上定格的地方正好是她的特寫，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。
盛宇淩什麽也沒說，不動聲色的拿起遙控器，關掉了投影儀。
“上樓吧。一會我送你回家。”
“回家？”黎嫣然有些訝異。
盛宇淩回頭看看她：“嗯。你不想回去嗎？我今晚，有點事。晚上也要出去。”
她連忙紅著臉擺擺手，言不由衷的說：“不不，我當然要回家。林沛兒之前也問過我，什麽時候回去……”
上樓拿好自己的東西，和德叔告別，盛宇淩載著她，很快駛離了半山別墅。
一路上，他都沒什麽言語，沈默得讓人心慌。黎嫣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麽，只為了打破這種沈寂的氣氛，問了幾句毫無意義的話。盛宇淩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，心思似乎並不在這裏。
關於昨晚的爭吵還有影音室裏的那段剪輯，她只字都沒有提及。其實一直想告訴他，自己明白也理解了他的心情，每次話到嘴邊，看看他心不在焉的神情，又退縮了。
等她鼓起勇氣打算說點什麽的時候，車已經開進了康橋苑的大門。
盛宇淩把車穩穩停在樓下，黎嫣然松開安全帶，準備下車的時候，想了想終於還是開口問：“你……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啊？悶悶不樂的？”
盛宇淩本來握著方向盤在出神，聽到她的話回頭看看她，淡淡說：“能遇到什麽事？什麽也沒有。”
“哦。”她不知是該下車還是該繼續追問。只覺得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，像是一個陌生人。
猶疑片刻，她還是拉開了車門。只是腿還沒邁出去，盛宇淩叫住了她：“等等。”
“啊……？”
“這幾天可能會有點忙。過了這陣我再找你。”他將手放在耳邊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。
黎嫣然點點頭，抱著自己的手提包下了車。
她沒有立即上樓，盛宇淩也沒有多做停留，很快發動了車，往前駛去，轉過一個彎，便消失在了視野裏。
黎嫣然拎著包，在傍晚的微風裏呆呆站了一會兒。這算是和好嗎？雖然兩人確實沒有再爭吵，可是好像也沒有了在英國時那種親密無間和默契。
她始終覺得盛宇淩心裏藏著事，他眉眼間的疏離，讓她覺得和他之間宛如隔著山海。
心裏悶得幾乎喘不上來氣。
上樓，打開門，黎嫣然喊了兩聲林沛兒，屋子裏一點動靜也沒有。她皺皺眉，這個時間，按理說她應該在家的啊。
走進客廳放下包，又坐到沙發上，她才發現，桌上有一張字條，字跡潦草。
“嫣然：我今晚出去一下，可能不回來了，不用給我留門。”
底下的日期是4月26號。昨天……
難道，林沛兒從昨晚到現在，都沒有回來過？難怪自己昨晚不在，她也沒有打電話詢問。只是馬上，她就擔心起來。林沛兒的家人並不在江都，這麽長時間，她能去哪兒？不會出什麽事吧？
想到這裏，她趕緊從背包裏翻出手機，找到林沛兒的號碼，撥了過去。
246再約月見，店長紀香
鈴聲響了很久，才終於接通。聽到電話那頭傳過來的聲音，黎嫣然的一顆心，才算落了地。
“沛兒，你在哪裏啊？”
聽筒裏明顯有些嘈雜，像是很多人聚在一起。一會兒之後，才安靜下來，可以聽清她的說話聲了。
“是嫣然嗎。我在外面呢。”
“我剛才回來看到你的字條。你沒事吧？一天一夜都沒在家，在做什麽？”
“別擔心別擔心，”林沛兒笑著大大咧咧，“我和那天跟你提過的那個人，還有他的朋友們在一起，今晚肯定會回來，明天不還得開工嘛。”
聽她的語氣，應該是沒什麽事。黎嫣然哦了一聲，又囑咐幾句便掛斷電話。
剛放下手機，悅耳的鈴聲立刻又飄了出來。
她低頭看了一眼，落在眼底的名字讓她不禁啞然。
鄒亦恒……
鄒亦恒有多久沒有聯系她了？從年前那次見面到現在，將近兩個月了吧？她本以為出了之前那些事，合作又被盛宇淩斷然拒絕，鄒亦恒應該不會再和她聯系了。沒想到，他竟然還會打電話找她。
鈴聲在催促，黎嫣然沒有猶豫太久，接通了電話。很快，熟悉的聲音從那頭傳來：“嫣然，好久不見。最近好嗎？”
不知為什麽，空無一人的屋子裏，聽到這個溫和又關切的聲音，她心裏竟有些軟，一瞬間像是有很多話，想要對他說。
只是很快，她就冷靜下來。對方是SN音樂的鄒總，不是可以隨便談心的人。也許，只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，又實在沒有一個人能夠去傾訴，才讓自己產生這種錯覺的吧？
她清了清嗓子，客氣又恭敬的說：“最近還好。鄒總有什麽事嗎？”
“是有點事。”電話那頭頓了一會兒，接著說：“你今天不在家嗎？我今天去找過你，你家沒有人。”
黎嫣然瞬間出了一頭冷汗：“啊？我現在都已經搬出來了。你想找我，可以先打電話的。”
“原來是這樣。因為很久都沒見，很想見你一面，所以就直接去找你了。”鄒亦恒說完，頓了一會兒又問，“那，你現在住在哪裏？是和……”
她知道鄒亦恒想問什麽，急慌慌的解釋：“沒有沒有。我和同事在外面合租的房子，在康橋苑。”
鄒亦恒似乎有些釋然：“這樣啊……那你現在有空嗎？”
“嗯，現在倒是沒什麽事。”
“你還沒吃飯吧，我請你吃晚飯，還是在月見，行嗎？”
又是月見，黎嫣然忍不住笑了一聲：“看起來鄒先生很喜歡那家店啊。”
鄒亦恒也笑笑說：“我這個人確實比較沒創意。一會兒我去康橋苑接你，可以嗎？”
黎嫣然沈吟一會：“不用麻煩了，我自己打車去月見。很快的。”
“也好。”
掛掉電話，她握著手機又發了一會兒呆。不知道鄒亦恒突然找她，是為了什麽事。關於林雲飛出道、發片的事目前看來是不了了之了。也許，他也只是想見個面敘敘舊而已？
她站到鏡子前照了照，又拿出粉餅和口紅稍微補了下妝，便抓起外套和手提包。臨出門時，才想起來給林沛兒發一條消息，告訴她自己有事還要再出去一趟。
到月見的時候，天色還沒有全黑。隨著天氣一天天熱起來，白天似乎越來越長了。
一走進那間質樸古拙的日料店，就有一個穿著和服的女子迎上來鞠了個躬：“你好，是黎小姐嗎？”
黎嫣然連忙回禮：“你好。我是。”
那位和服女子看起來不過30歲上下，很有氣質。她面帶微笑的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，嗓音甜美：“鄒先生已經到了，請隨我來。”
黎嫣然便跟著她，穿過長長的走廊。兩側的包房裏有隱隱約約的談笑聲傳來，三味線演奏的悠揚樂曲也一直飄蕩在半空。
邁著小碎步走在前面的人一身清新淡雅的色留袖和服，黑發盤得優雅又端莊。她大概不是這裏的服務員吧……黎嫣然思忖著，兩人已經站到了走廊盡頭的一個包間外。
女子微微彎腰，拉開那扇障子門。鄒亦恒就坐在正對著門的方桌後面，見門被拉開，擡頭笑著打招呼：“嫣然，你來了。”
黎嫣然點點頭，領她來的人便讓到一旁，等她換鞋進了這間和室，才恭敬的跟隨在她身後進屋，拉上門，輕聲問：“鄒先生，黎小姐到了。可以準備上菜了嗎？”
“謝謝你，紀香。可以了。”
“嗨。”被喚作紀香的女子低頭應了一聲。
原來她叫紀香。黎嫣然偷眼看過去，這才發覺她真的很漂亮，清麗典雅，烏發如雲。應該是日本人吧，一口純正的普通話卻聽不出有太大口音。
等她出去，黎嫣然才小聲問：“你認識這位紀香小姐嗎？好像不是服務員啊？”
鄒亦恒笑道：“不是。她叫小野寺紀香，是這家店的店長。”
“店長……？”
“嗯，也是我的朋友。”
沒想到這麽年輕的女子會是這家店的店長，黎嫣然有點意外。放下背包坐在蒲團上，她才突然恍然大悟：“難怪你會這麽青睞這家店。”
鄒亦恒清了清嗓子，鄭重其事的說：“你別誤會。只是普通朋友。”
黎嫣然正從包裏拿出手機，想看看林沛兒有沒有回信息。聽鄒亦恒這麽說，歪頭一笑：“誤會什麽？”
鄒亦恒沒有回答，半是責怪的帶著笑。
手機上的消息剛剛過來，林沛兒只回了一個“好的”。她把手機放在桌邊，這才擡眼迎著鄒亦恒的視線。兩個月不見，他清瘦了一點，神情一如既往的溫和，目光也依然是洞若觀火般的犀利有神。
“看到你心情不錯，我就放心了。”鄒亦恒手中握著質感溫潤的茶杯，突然說。
黎嫣然有點不解。
“你和盛先生，相處得應該還算愉快吧？”
她沒想到鄒亦恒開門見山的就問這件事，支支吾吾著只說了句“還好”。
247她想傾訴，他願傾聽
鄒亦恒像是還想再問什麽，定定看著她，那種幾乎要將她看穿的神色令她一陣局促。好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些動靜，小野寺紀香帶著服務生端著托盤進來了。
服務生布好菜便退了出去。紀香姿態優雅的跪坐在桌邊，雙手拎著一只黑陶酒壺替他們斟酒。
清亮的琥珀色酒液在瓷質淺碟裏微微晃動，紀香笑著說：“黎小姐，這是梅子酒，可以喝一點清口。”
黎嫣然點點頭，托起酒碟，綿柔果香瞬間撲鼻而來。她忍不住讚嘆：“好香啊。”
“這是自釀的梅子酒，從選果到釀造都是本店親力親為。窖藏兩年，所以香氣濃郁。”
黎嫣然嘗了兩口，果然入口清冽酸甜，簡直可以驅散一天的疲憊和乏力。
紀香見她將酒喝完，又替她斟滿才放下酒壺：“那二位請自便，我就不打擾了。”
鄒亦恒點點頭。
等她走後，黎嫣然端起面前的小酒碟，又一口飲盡。
鄒亦恒忍不住提醒她：“梅酒雖然清甜，也是有度數的，還是少喝點好。”
黎嫣然本來還想再倒，聽他這樣說笑道：“這只小酒碟一點點淺，也不算多吧。”
“我記得，你以前好像不怎麽沾酒的。”
她楞了楞，這才意識到，確實，不知是從什麽時候起，自己好像並不怎麽排斥喝酒這件事了……
“酒會傷身。”鄒亦恒語氣淡淡的，“女孩子還是少沾為妙。而且對嗓子也不好。這一點，你不會是受了他的影響吧？”
他……是指盛宇淩嗎。
她低頭撫著那只酒碟光滑的釉層，心頭有些郁郁，輕聲說：“也不是。只是最近遇到一些事，覺得心裏悶悶的，所以總想喝一點。”
鄒亦恒擡眼看她：“什麽事？”
黎嫣然沈吟一會，嘆口氣說：“是我自己的事……”
“嫣然，其實，你不必這麽見外。我一直都把你當朋友，希望你也可以把我當做你的朋友。有什麽話你完全可以對我說，我也很願意當個傾聽者。”
鄒亦恒話語裏的真誠讓她很感動，不知是那兩杯酒讓她卸下了防備，還是現在，她真的很需要有個人來傾訴一番。總之這些天壓抑在心頭的思緒和話語一下全湧了上來。
只是話還沒說出口，她就感覺自己眼眶微微濕潤了。原來心裏竟一直，是這樣痛楚著嗎？
“到底怎麽了？”鄒亦恒問。
黎嫣然撐著隱隱作痛的額頭：“我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。好像年後，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。”
“說說看。”
她想了想：“先是搬家的事吧。其實我不是一定想搬出來的。我一直把那裏當做我的家。不管地方多簡陋，好歹也有幹媽和弟弟，大家可以互相依靠。可是幹媽和駱叔叔覆婚，我就不得不自己出來住。駱暉也不理解，到現在都不理我……”
她說著說著，只覺得眼眶一陣熱，眨眨眼，淚滴就不由自主的掉下來。這些一直壓在心頭的話，直到現在才是第一次對人說出。
鄒亦恒嘆了一聲：“原來是這樣。”
“還有蘇婭……和害林雲飛不能發片的事，我也一直很自責很自責。我知道是我自己做錯了事，但是又沒法做任何補償，只能逃避。蘇婭雖然什麽也不說，還安慰我，但我知道她只是怕我難過。在她心裏，肯定因為這件事，總有解不開的結。所以才會無意識的疏遠我。”
“你說蘇婭疏遠你？”
黎嫣然點點頭，不知道鄒亦恒為什麽這麽問。
“雲飛也這麽說過。”
“雲飛？”說到他，黎嫣然這才想起來問：“對了，林雲飛最近還好嗎？”
“他這個人，向來對什麽事都不太上心，過一陣就沒事了。”
“那你說蘇婭疏遠他，是不是他們之間出了什麽問題啊？”
“那倒未必，我覺得可能是蘇婭遇到什麽事了，才會和你，和雲飛聯系變少。”
“會是什麽事呢？”黎嫣然總覺得有些難以想象。
“不清楚。也許，和你一樣也只是自責而已。”鄒亦恒解釋，“雲飛跟我提起這事的時候，我也有點想不通。只能告訴他如果希望繼續維持和蘇婭的關系，最好是主動一點。也不知道那小子有沒有采取什麽行動。”
不知為什麽，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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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不再反抗，濕潤的眼裏一片空洞，藏著一縷絕望。
那樣的神情讓盛宇淩頓了一下，但是已經無法停止。眼底米白色蕾絲內衣包裹著的柔潤曲線隨著她的喘息在起伏，在誘惑和挑逗。欲望的火苗已經熊熊燃起……
他親吻她的雙唇，在她耳邊輕聲勸誘：“都已經那麽多次了，為什麽這次不配合我？別想太多，和我一起享受不好嗎？我知道你的身體……肯定也是渴求的吧。”
黎嫣然嗓子裏不由自主滾動了一下。一陣落在耳畔頸間的瘋狂親吻像是在啃噬她的心，疼痛難耐。
她不想配合，不想就這麽輕易的屈服於他。盛宇淩眼底的神色，迷離的隱藏在一片深黑之後，看不到情緒也看不到感情，讓她夠不到摸不著，猜不透。這種感覺讓她覺得不舒服，覺得難受。身體生澀又僵硬。
“放過我吧，我真的不想。”她哭著乞求，無助的想要推開他。
盛宇淩沒有絲毫要放過她的樣子，扯開了她身上的最後一點遮羞布，俯身親吻過去……
“……真的不想？”
她腦海裏像是瞬間炸開了的璀璨煙火，閉上眼，便沈入無邊的黑暗中。他恣意挑逗她，每一個滾燙的吻，掌心撫過的每一處，都像是在被熱火焚燒，令她窒息得喘不上氣，壓抑不住的淺淺呻吟，卻又無處可逃。
“想叫就叫吧。讓我聽到你的聲音。”
“放開，求求你……”
她聲音沙啞，失神推開他想讓他停下來，但這種隱約蔓延在心底的深切誘惑，同樣讓人抵擋不住……
這一晚，他一夜專註的向她索求，沒有盡頭的索求。她也只是，竭力的承受，承受著他強加於她的一切，直到精疲力盡，昏昏睡去。
清晨，蘭溪谷很早就沐浴在了一片暖陽之下。通透的別墅客廳裏，光線很明亮。
盛宇淩手裏拎著西裝外套，一邊整理著衣袖一邊快步走下樓。
他雖然仍是淡漠著的沒什麽表情，但感覺的出來，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。
德叔臉上沒有掛著那抹標志性的笑，看不出情緒的站在客廳裏，迎接他。
盛宇淩並沒有註意到德叔的反常，下了樓幾步走到樓下餐廳，站在桌邊一口氣喝完一杯牛奶才說：“今天起晚了，早飯我不吃了，一會兒得去公司。”
“好。”德叔應了一聲。
“呆會嫣然醒了別讓她去雜志社了。就說公司今天沒有工作安排。”
“是。”
“給她準備點她愛吃的，你知道的……甜點之類。”
“行。”德叔冷淡的答應著。
“對了，也別讓她走，讓她就在這裏，好好休息……”盛宇淩話說了一半，才似乎終於覺察到什麽，回過頭看了德叔一眼，微微有些訝異：“德叔……你今天是怎麽了？”
“沒有怎麽，盛先生。”德叔恭敬的彎了彎腰，視線始終盯著面前一米開外的地面。
盛宇淩用力握緊已經空了的玻璃杯：“有什麽話就直說吧。”
德叔這才直起腰，沈穩的聲音裏帶著點責備：“宇淩。本來我不該幹涉你的私事，但你喊我一聲叔，作為看著你長大的長輩，我還是想告誡你。如果你希望和黎小姐維持一段長期的關系，最好是不要這樣對待她。”
盛宇淩挑了挑眉，一臉不屑：“我倒是怎麽對待她了？”
243猜不透＆失意
德叔一手握著拳，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：“女孩子天生嬌貴，你應該體諒一點……不能由著性子來。也不能絲毫不尊重她的想法。”
“我哪裏不尊重她了？”盛宇淩的聲音低沈下去。
“很明顯，如果黎小姐想離開，你不能將她限制在這裏。”
盛宇淩冷著聲笑了笑。德叔的話，似乎半點作用都沒有起。他將手裏的杯子放回餐桌上，玻璃杯和木制餐桌的桌面撞擊出一聲沈悶的聲響。
“德叔。雖然你為我家服務了幾十年，可是現在，既然到了半山山莊，你的雇主就是我。如果我不滿意，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解雇你。德叔，我雖然一向敬重你，但作為職業管家的專業精神，你也不該拋諸腦後了吧？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次。晚上我回來，一定要見到黎嫣然還在這裏！”
他悶聲說完，抖開手裏的西服外套搭在肩上，頭也不回的大步往門外邁去。
德叔沒有辯解，視線跟隨著他的身影，只挺直了脊背，然後微微躬身朗聲說了句：“慢走，盛先生。”
黎嫣然剛一醒來，隨之而來的便是全身的酸軟和乏力。她睜開迷蒙的眼，拂去散落在面頰上的一縷發絲，好一會兒才想起來，自己在哪兒。
身旁沒有人，淩亂的床單上仿佛還彌漫著昨夜的旖旎氣息。盛宇淩應該早走了吧。她支撐著半坐起身，環顧了一下整間臥室，落地窗被窗簾遮得嚴嚴實實，屋子裏光線幽暗。
呆呆坐了一會兒，直到感覺裸露著的背後有些涼意，她才拉過被子把自己包裹起來。本想去沖洗一下，卻又半天都沒有動，只是抱著麻木的雙腿坐在床上發呆，腦海裏一片空白。
心裏更是深深的空虛。為什麽一夜之間，他像是變了一個人，遙遠得讓她捉摸不透，也抓不著。她把頭枕在臂彎間，想到昨晚，他那樣粗暴又為所欲為的對待她，忍不住淚水又漫上眼簾。
門外適時響起幾聲敲門聲，德叔的聲音傳來：“黎小姐。”
她楞了楞，不知該不該回答。
“黎小姐？”德叔聲音更大了一點。
黎嫣然擦幹淚，應了一聲。
“午飯已經準備好了。一會兒你可以到樓下來用餐。”
午飯？黎嫣然這才想起來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，原來十一點都過了。她連忙高聲答應。
聽到外面德叔的腳步聲漸行漸遠，她才起身，走進浴室。
這是她第一次用臥室裏的這間盥洗間，早上沒有人進來收拾過，玻璃淋浴房裏還殘留著一絲水汽。浴袍被隨手扔在一旁，空氣裏也隱隱有著他的氣息，凜冽又暗含一點危險的男性的氣息。
光著腳走到花灑下，擰開龍頭，溫暖的水流很快從頭到腳包裹住了她。她將頭發攏到腦後，這才發現，胳臂上、胸前四處都布滿暧昧的緋色紅印，和吻痕……
其實很長時間以來，盛宇淩都是比較留心的去避免這些的。為了不讓她在雜志社的拍攝工作中難堪。
想起之前林沛兒無意中提到的“雪藏”兩個字，她咬咬牙，他是決意不想讓她再從事這份工作了吧？！
收拾完穿好衣服，黎嫣然走下樓梯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。德叔早站在樓下候著。
陽光很好，鋪滿大半個客廳，窗明幾凈的屋子裏亮得耀眼。德叔穿著一身熨得筆挺的制服，花白的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，黑色領結也系得端端正正。他臉上帶著善意的笑，站在陽光底下就像一位親切又睿智的長者。
“黎小姐，早上好。”德叔向她問好，神情溫和。
黎嫣然眼裏本來一片黯淡，這時也擡眼笑笑，輕聲說：“都已經中午了。不好意思，我睡得太沈。”
“沒關系。”德叔和風細雨說著，帶她走到一樓的餐廳。
相比二樓那個相對私人的餐廳，這裏顯得更加奢華大氣。一張厚重的黑色木質長桌夠十多個人同時用餐，長桌中間，並排著的好幾個琉璃花瓶裏插著藍白色花束，與餐廳裏整肅的布置相得益彰。
德叔拉開了一張椅子，讓黎嫣然坐下。她這才註意到，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，從主食到肉類，從蔬菜到水果，甚至還有擺盤精致的甜點、拉花咖啡。香氣四溢。
雖然現在確實有些饑腸轆轆，很想大快朵頤一頓，黎嫣然還是有些驚訝：“德叔，你也太客氣了。這麽多，我怎麽吃得下啊。而且，我還在節食……”
“這些都是盛先生吩咐的。黎小姐不用覺得有壓力，挑你喜歡的吃就可以了。”
“是他讓你準備的啊……”她聲音很低。
“是。”德叔站在桌邊，面帶微笑，“盛先生還說，你今天不用去公司，可以在這裏好好休息。下午工作結束他就會回來。”
黎嫣然握著刀叉，聽他這樣說，低垂著眉眼淺淺嘆了一聲：“我明白。他不想讓我走，是嗎？”
德叔神色微微一變，訝異於她的洞悉，只是很快又恢覆常態，點點頭：“是。”
那種悶得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又浮上心頭。有時候，她覺得自己明白盛宇淩的想法；可有時候，又會無法控制的覺得，他真的只是在尋找一個聽話的，不會反抗的，恰好還讓他有那麽點喜歡的……玩物而已。
德叔見她拿著刀叉，卻神思恍惚的半天都沒有動那些食物，想了想勸道：“黎小姐，宇淩其實很關心你。要是看到你不吃東西，他肯定會難過的。”
黎嫣然擡起頭，淡然笑了笑：“也許吧……我也確實餓了。”
她挑眼前的嘗了一點。食材新鮮，火候、口味也都恰到好處，味道很不錯，吃進嘴裏，簡直是味蕾的享受。
“真的很美味。謝謝你，德叔。”她忍不住稱讚。
“是嗎？”德叔臉上浮現著少有的得意神情：“我專修過十一年的廚藝，中國和法國菜系都有所涉獵，年輕的時候我也參加過不少大賽拿過獎。可以說，這些，是在外面花多少錢都吃不到的。”
244若離，若即
黎嫣然有些意外：“啊？那下次不要做這麽多了，我吃不完，剩下多可惜。”
“沒關系的，黎小姐。”
她只看著滿桌的盤子，擰著眉像是在給自己打氣：“那我盡量吃，盡量不浪費。”
德叔笑得眼角都彎了起來。其實，從第一眼看到黎嫣然，他就打心眼裏覺得這女孩不錯。不僅僅是待人接物的禮貌和真誠，還有那份純凈。在盛氏大宅生活了幾十年，德叔自認為也算是閱人無數。在他看來，比起那些自視甚高，出身豪門的女孩，這位黎小姐，可能跟適合他家二少爺。
只是上層社會裏的規矩和講究，他也比誰都明白得更透徹。這兩個孩子，前路還會遇到很多坎坷吧。德叔站在黎嫣然身後，暗自唏噓。
吃完不知是早餐還是午餐的一頓飯，黎嫣然回到樓上的臥室。一頓飯的功夫，這裏已經被人收拾得幹幹凈凈了。她在自己的手提包裏翻出一直隨身攜帶著的避孕藥，吃了一粒，然後找出手機查看了一下。
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半點消息。林沛兒也沒有問她晚上怎麽沒回家，估計也是猜到什麽了吧……她不無失落的放下手機，坐到床邊，一時不知該幹什麽好。
走出房間，正準備下樓的時候，她發現原來往上還有一層樓，竟一直都沒有留意過。
站在二樓欄桿邊往下看，空蕩蕩的客廳裏很安靜，德叔不知做什麽去了。黎嫣然一時好奇，便獨自上了樓。
穿過走廊，左手邊是一間雙扇門的屋子，推開門，裏面原來是一間書房。
窗前的紗簾沒有拉開，屋子裏光線顯得有些昏暗。有整整一面墻的書架，書架前，是一張寬大的書桌。四周一片靜謐，她輕手輕腳的走進去，像是怕打擾到什麽。
書桌上有一盞白色燈罩的臺燈，一個角落裏放著一臺筆記本。桌上淩亂的碼放著幾本書，最上面的那本攤開著，半包香煙扔在一旁。她伸手輕輕拂過桌面，很快留下一道清晰的印跡。
這裏，像是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。
黎嫣然看了一眼桌上翻開著的那本書，滿眼密密麻麻的英文字，似乎是一本管理類的書籍。書頁裏夾著一張照片，露出一個角，可能是當做書簽用的吧。
她伸手正想翻開那一頁，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她心裏一驚。
“黎小姐。”
黎嫣然捂著胸脯回頭一看，是德叔。
“嚇了我一跳，德叔。”
德叔站在門口沒有進來，微笑著說：“我正在找你，沒想到黎小姐在這兒。”
“嗯……我隨便看看。這兒是他的書房嗎？”她望望四周。
“盛先生已經很久不來這兒了。他，也不太喜歡別人隨便進來。”
黎嫣然立刻會意，道了一聲歉，隨德叔走了出去。
德叔將門關好，才轉身對她笑道：“黎小姐是不是覺得有點無聊？其實……你可以去地下室看看。”
“地下室？”她不解的問，“地下室有什麽？”
“我帶你去吧。那裏也是盛先生經常待的地方。”
黎嫣然點點頭，跟著德叔一層層下了樓。
說是地下室，其實也並不顯得壓抑。地方很寬敞，光線從一角的天窗漏下來，照得整個大廳都很亮。
“這裏，黎小姐可以隨意。我先上樓了，有事可以叫我。”德叔說完便離開了。
黎嫣然隨意轉了轉。這裏的裝飾感覺和樓上有些不同，仿石墻和厚重的吊燈，偏美式覆古的風格。
屋子中間最惹眼的地方放著一張碩大的臺球桌，另一面的吧臺後，頂到天花板的紅木酒架上，展覽似的擺滿了各式紅酒。天窗正對著的地方，有一排健身器械。
看到跑步機和其他叫不出名字的器械，黎嫣然撇撇嘴，難怪那人抽煙又喝酒，還無肉不歡，身材竟也保持得那麽好。
此時，她似乎把昨晚的委屈淡忘了一些。
繞過臺球桌，她看另一側還有一扇門，便伸手推了推。門沒有關嚴，一推就開了。這間屋子倒是很幽暗，裏面透著一絲涼意。原來是一間影音室。
四面墻和天花板都裝飾著吸音軟包，房間裏陳設雖然簡單但很有質感。厚厚的剪絨地毯，正對著米白色皮質沙發的一面墻上，投影幕布並沒有收起來。
黎嫣然走到沙發前坐下，很柔軟很舒適。昏暗的屋子裏，一點聲音也沒有，安靜得幾乎能聽見自己血流的嗡嗡聲。這裏倒是個很適合一個人沈思的地方。
沙發旁的邊幾上，也有半包煙和打火機，旁邊遙控器和煙灰缸隨意擺放著。她四下看看，腦海裏不禁浮現出一幅畫面，盛宇淩坐在這個位置，眉宇間帶著那抹慣有的沈郁，在煙霧繚繞中沈默無言。
她不知道腦子裏為什麽會突然冒出這一幕。只覺得，無論是在嘉麗領導決策的幹練果決，還是流連歡場夜店時的頹廢消沈，又或者在倫敦對她的溫柔包容……似乎都和真正的他相距甚遠。只有這種靜默著一言不發，用煙草麻痹自己的時候，才是讓她印象最深的時刻。
雖然這樣的時候，也是她最看不透，覺得他和自己距離最遠的時候。
黎嫣然靠在沙發扶手上托著腮，在心底暗暗嘆了一聲。視線落在手邊的遙控器上，她回頭往後方看了一眼，見投影儀亮著紅燈，便拿起遙控器，開機直接按了播放。
畫面亮起來的一刻，她呆住了。
落日皇冠酒店的嘉麗盛典，站在舞臺上唱歌的人，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。
幽暗的光線下，巨幅幕布上的人影看上去清晰無比，像是近在身旁。鏡頭拉近到上半身時，皮膚吹彈可破的面頰上纖毫畢現，連根根分明的眼睫的細微顫動也被捕捉得一清二楚。是她自己。
從四周的音箱裏飄出來的聲音也瞬間將人團團環繞住，激蕩著鼓膜，在腦海裏形成深深共鳴。
她自己的聲音，和那首每次都能令她心緒起伏的《潛海》。
245心事重重，他的疏離
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耳邊回蕩，有時是低聲傾訴，有時又像喃喃自語。雖然沒有伴奏，但溫柔純凈的聲音卻暗含力量。副歌部分響起時，那種壓抑著的滿溢情愫讓人頭皮發麻。她驚訝得一動不能動，握著遙控器腦海裏一片空白。
畫面在她唱完歌，正準備回後臺的時候被掐斷了，然後是走秀的鏡頭，卻只剪輯了她的那部分。放完然後又自動開始重播。
淚，一瞬間無法抑制的湧出來。
她呆呆盯著屏幕上的人影，聽著在耳畔響起的，沒有一絲雜質的自己的聲音，屏幕上的人一開始還有些局促，但漸漸的似乎和音樂融為了一體，一顰一笑都只為樂聲而動，仿佛周遭的一切，都已經不存在。
雖然演出的視頻她自己也看過幾遍，但此時，她才發覺自己竟然唱得這樣投入，這樣沈醉。想來，那天她在臺上的時候，好像也確實什麽也沒有去想，滿心滿心想著的，只有歌裏的詞句，只有他。
並不長的一段視頻沒有盡頭的來回重覆著。德叔說這裏是盛宇淩經常待的地方，所以，他會在一天的工作之後，安靜的坐在這裏，一遍一遍的看她，聽她唱的《潛海》嗎？
每一句歌詞，都描摹著初遇他的那些日子，她內心最真切情緒的《潛海》。
胸中在微微悸動，像是有一股溫暖的細流漫過心田。她竟然有些後悔，後悔昨晚和他爭吵的那些話。也許真的是自己太敏感、太多疑，才會那樣去猜忌他，覺得他“看不起”自己吧。
也許昨晚在聚會上，他真的只是想袒護她，不願別人用奇怪的眼神去看待她，所以才會生氣，卻又被她曲解和誤會。那樣的滋味肯定不好受，所以，他才會發火，才會有那些反常的舉動……
黎嫣然蜷起腿縮進沙發裏，抱著膝蓋低聲哽咽，思緒飛到了最初，那些和他一起到過的地方，一起經歷的事情，一點一滴都令她心緒難平。耳畔的歌聲一遍又一遍，越來越緩的像是消逝在天邊，直到淚痕漸幹……
她閉上眼，意識也慢慢沈入黑暗。
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，直到感覺一陣暖意從小腿肚越來越清晰的向上蔓延，她才猛地驚醒，心驚肉跳。
是他……站在沙發旁，凝視著她，眼睛裏像是藏著什麽，深邃得像是凝聚著午夜的黑。他的手，還撫在她腿上。
黎嫣然立刻坐起身，在沙發角落裏縮成一團，慌亂的語氣裏帶著責怪：“幹什麽啊……”
“不幹什麽。”
她心裏還在怦怦直跳，這時才註意到屏幕上的畫面已經被暫停了，四周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。
略微平靜下來之後，黎嫣然才問：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？我睡著了……現在很晚了嗎？”
盛宇淩坐到她身旁：“不晚。是我提前回來了。”
“哦。”黎嫣然答應著，不自在的拽了拽裙角。
“怎麽在這裏睡著了，身上都是冰涼的。會著涼的。”
“我……”她遲疑了一會，瞥了一眼面前，“我沒什麽事可做，本來想找部電影看看，沒想到一打開，是這個……”
屏幕上定格的地方正好是她的特寫，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。
盛宇淩什麽也沒說，不動聲色的拿起遙控器，關掉了投影儀。
“上樓吧。一會我送你回家。”
“回家？”黎嫣然有些訝異。
盛宇淩回頭看看她：“嗯。你不想回去嗎？我今晚，有點事。晚上也要出去。”
她連忙紅著臉擺擺手，言不由衷的說：“不不，我當然要回家。林沛兒之前也問過我，什麽時候回去……”
上樓拿好自己的東西，和德叔告別，盛宇淩載著她，很快駛離了半山別墅。
一路上，他都沒什麽言語，沈默得讓人心慌。黎嫣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麽，只為了打破這種沈寂的氣氛，問了幾句毫無意義的話。盛宇淩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，心思似乎並不在這裏。
關於昨晚的爭吵還有影音室裏的那段剪輯，她只字都沒有提及。其實一直想告訴他，自己明白也理解了他的心情，每次話到嘴邊，看看他心不在焉的神情，又退縮了。
等她鼓起勇氣打算說點什麽的時候，車已經開進了康橋苑的大門。
盛宇淩把車穩穩停在樓下，黎嫣然松開安全帶，準備下車的時候，想了想終於還是開口問：“你……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啊？悶悶不樂的？”
盛宇淩本來握著方向盤在出神，聽到她的話回頭看看她，淡淡說：“能遇到什麽事？什麽也沒有。”
“哦。”她不知是該下車還是該繼續追問。只覺得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，像是一個陌生人。
猶疑片刻，她還是拉開了車門。只是腿還沒邁出去，盛宇淩叫住了她：“等等。”
“啊……？”
“這幾天可能會有點忙。過了這陣我再找你。”他將手放在耳邊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。
黎嫣然點點頭，抱著自己的手提包下了車。
她沒有立即上樓，盛宇淩也沒有多做停留，很快發動了車，往前駛去，轉過一個彎，便消失在了視野裏。
黎嫣然拎著包，在傍晚的微風裏呆呆站了一會兒。這算是和好嗎？雖然兩人確實沒有再爭吵，可是好像也沒有了在英國時那種親密無間和默契。
她始終覺得盛宇淩心裏藏著事，他眉眼間的疏離，讓她覺得和他之間宛如隔著山海。
心裏悶得幾乎喘不上來氣。
上樓，打開門，黎嫣然喊了兩聲林沛兒，屋子裏一點動靜也沒有。她皺皺眉，這個時間，按理說她應該在家的啊。
走進客廳放下包，又坐到沙發上，她才發現，桌上有一張字條，字跡潦草。
“嫣然：我今晚出去一下，可能不回來了，不用給我留門。”
底下的日期是4月26號。昨天……
難道，林沛兒從昨晚到現在，都沒有回來過？難怪自己昨晚不在，她也沒有打電話詢問。只是馬上，她就擔心起來。林沛兒的家人並不在江都，這麽長時間，她能去哪兒？不會出什麽事吧？
想到這裏，她趕緊從背包裏翻出手機，找到林沛兒的號碼，撥了過去。
246再約月見，店長紀香
鈴聲響了很久，才終於接通。聽到電話那頭傳過來的聲音，黎嫣然的一顆心，才算落了地。
“沛兒，你在哪裏啊？”
聽筒裏明顯有些嘈雜，像是很多人聚在一起。一會兒之後，才安靜下來，可以聽清她的說話聲了。
“是嫣然嗎。我在外面呢。”
“我剛才回來看到你的字條。你沒事吧？一天一夜都沒在家，在做什麽？”
“別擔心別擔心，”林沛兒笑著大大咧咧，“我和那天跟你提過的那個人，還有他的朋友們在一起，今晚肯定會回來，明天不還得開工嘛。”
聽她的語氣，應該是沒什麽事。黎嫣然哦了一聲，又囑咐幾句便掛斷電話。
剛放下手機，悅耳的鈴聲立刻又飄了出來。
她低頭看了一眼，落在眼底的名字讓她不禁啞然。
鄒亦恒……
鄒亦恒有多久沒有聯系她了？從年前那次見面到現在，將近兩個月了吧？她本以為出了之前那些事，合作又被盛宇淩斷然拒絕，鄒亦恒應該不會再和她聯系了。沒想到，他竟然還會打電話找她。
鈴聲在催促，黎嫣然沒有猶豫太久，接通了電話。很快，熟悉的聲音從那頭傳來：“嫣然，好久不見。最近好嗎？”
不知為什麽，空無一人的屋子裏，聽到這個溫和又關切的聲音，她心裏竟有些軟，一瞬間像是有很多話，想要對他說。
只是很快，她就冷靜下來。對方是SN音樂的鄒總，不是可以隨便談心的人。也許，只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，又實在沒有一個人能夠去傾訴，才讓自己產生這種錯覺的吧？
她清了清嗓子，客氣又恭敬的說：“最近還好。鄒總有什麽事嗎？”
“是有點事。”電話那頭頓了一會兒，接著說：“你今天不在家嗎？我今天去找過你，你家沒有人。”
黎嫣然瞬間出了一頭冷汗：“啊？我現在都已經搬出來了。你想找我，可以先打電話的。”
“原來是這樣。因為很久都沒見，很想見你一面，所以就直接去找你了。”鄒亦恒說完，頓了一會兒又問，“那，你現在住在哪裏？是和……”
她知道鄒亦恒想問什麽，急慌慌的解釋：“沒有沒有。我和同事在外面合租的房子，在康橋苑。”
鄒亦恒似乎有些釋然：“這樣啊……那你現在有空嗎？”
“嗯，現在倒是沒什麽事。”
“你還沒吃飯吧，我請你吃晚飯，還是在月見，行嗎？”
又是月見，黎嫣然忍不住笑了一聲：“看起來鄒先生很喜歡那家店啊。”
鄒亦恒也笑笑說：“我這個人確實比較沒創意。一會兒我去康橋苑接你，可以嗎？”
黎嫣然沈吟一會：“不用麻煩了，我自己打車去月見。很快的。”
“也好。”
掛掉電話，她握著手機又發了一會兒呆。不知道鄒亦恒突然找她，是為了什麽事。關於林雲飛出道、發片的事目前看來是不了了之了。也許，他也只是想見個面敘敘舊而已？
她站到鏡子前照了照，又拿出粉餅和口紅稍微補了下妝，便抓起外套和手提包。臨出門時，才想起來給林沛兒發一條消息，告訴她自己有事還要再出去一趟。
到月見的時候，天色還沒有全黑。隨著天氣一天天熱起來，白天似乎越來越長了。
一走進那間質樸古拙的日料店，就有一個穿著和服的女子迎上來鞠了個躬：“你好，是黎小姐嗎？”
黎嫣然連忙回禮：“你好。我是。”
那位和服女子看起來不過30歲上下，很有氣質。她面帶微笑的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，嗓音甜美：“鄒先生已經到了，請隨我來。”
黎嫣然便跟著她，穿過長長的走廊。兩側的包房裏有隱隱約約的談笑聲傳來，三味線演奏的悠揚樂曲也一直飄蕩在半空。
邁著小碎步走在前面的人一身清新淡雅的色留袖和服，黑發盤得優雅又端莊。她大概不是這裏的服務員吧……黎嫣然思忖著，兩人已經站到了走廊盡頭的一個包間外。
女子微微彎腰，拉開那扇障子門。鄒亦恒就坐在正對著門的方桌後面，見門被拉開，擡頭笑著打招呼：“嫣然，你來了。”
黎嫣然點點頭，領她來的人便讓到一旁，等她換鞋進了這間和室，才恭敬的跟隨在她身後進屋，拉上門，輕聲問：“鄒先生，黎小姐到了。可以準備上菜了嗎？”
“謝謝你，紀香。可以了。”
“嗨。”被喚作紀香的女子低頭應了一聲。
原來她叫紀香。黎嫣然偷眼看過去，這才發覺她真的很漂亮，清麗典雅，烏發如雲。應該是日本人吧，一口純正的普通話卻聽不出有太大口音。
等她出去，黎嫣然才小聲問：“你認識這位紀香小姐嗎？好像不是服務員啊？”
鄒亦恒笑道：“不是。她叫小野寺紀香，是這家店的店長。”
“店長……？”
“嗯，也是我的朋友。”
沒想到這麽年輕的女子會是這家店的店長，黎嫣然有點意外。放下背包坐在蒲團上，她才突然恍然大悟：“難怪你會這麽青睞這家店。”
鄒亦恒清了清嗓子，鄭重其事的說：“你別誤會。只是普通朋友。”
黎嫣然正從包裏拿出手機，想看看林沛兒有沒有回信息。聽鄒亦恒這麽說，歪頭一笑：“誤會什麽？”
鄒亦恒沒有回答，半是責怪的帶著笑。
手機上的消息剛剛過來，林沛兒只回了一個“好的”。她把手機放在桌邊，這才擡眼迎著鄒亦恒的視線。兩個月不見，他清瘦了一點，神情一如既往的溫和，目光也依然是洞若觀火般的犀利有神。
“看到你心情不錯，我就放心了。”鄒亦恒手中握著質感溫潤的茶杯，突然說。
黎嫣然有點不解。
“你和盛先生，相處得應該還算愉快吧？”
她沒想到鄒亦恒開門見山的就問這件事，支支吾吾著只說了句“還好”。
247她想傾訴，他願傾聽
鄒亦恒像是還想再問什麽，定定看著她，那種幾乎要將她看穿的神色令她一陣局促。好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些動靜，小野寺紀香帶著服務生端著托盤進來了。
服務生布好菜便退了出去。紀香姿態優雅的跪坐在桌邊，雙手拎著一只黑陶酒壺替他們斟酒。
清亮的琥珀色酒液在瓷質淺碟裏微微晃動，紀香笑著說：“黎小姐，這是梅子酒，可以喝一點清口。”
黎嫣然點點頭，托起酒碟，綿柔果香瞬間撲鼻而來。她忍不住讚嘆：“好香啊。”
“這是自釀的梅子酒，從選果到釀造都是本店親力親為。窖藏兩年，所以香氣濃郁。”
黎嫣然嘗了兩口，果然入口清冽酸甜，簡直可以驅散一天的疲憊和乏力。
紀香見她將酒喝完，又替她斟滿才放下酒壺：“那二位請自便，我就不打擾了。”
鄒亦恒點點頭。
等她走後，黎嫣然端起面前的小酒碟，又一口飲盡。
鄒亦恒忍不住提醒她：“梅酒雖然清甜，也是有度數的，還是少喝點好。”
黎嫣然本來還想再倒，聽他這樣說笑道：“這只小酒碟一點點淺，也不算多吧。”
“我記得，你以前好像不怎麽沾酒的。”
她楞了楞，這才意識到，確實，不知是從什麽時候起，自己好像並不怎麽排斥喝酒這件事了……
“酒會傷身。”鄒亦恒語氣淡淡的，“女孩子還是少沾為妙。而且對嗓子也不好。這一點，你不會是受了他的影響吧？”
他……是指盛宇淩嗎。
她低頭撫著那只酒碟光滑的釉層，心頭有些郁郁，輕聲說：“也不是。只是最近遇到一些事，覺得心裏悶悶的，所以總想喝一點。”
鄒亦恒擡眼看她：“什麽事？”
黎嫣然沈吟一會，嘆口氣說：“是我自己的事……”
“嫣然，其實，你不必這麽見外。我一直都把你當朋友，希望你也可以把我當做你的朋友。有什麽話你完全可以對我說，我也很願意當個傾聽者。”
鄒亦恒話語裏的真誠讓她很感動，不知是那兩杯酒讓她卸下了防備，還是現在，她真的很需要有個人來傾訴一番。總之這些天壓抑在心頭的思緒和話語一下全湧了上來。
只是話還沒說出口，她就感覺自己眼眶微微濕潤了。原來心裏竟一直，是這樣痛楚著嗎？
“到底怎麽了？”鄒亦恒問。
黎嫣然撐著隱隱作痛的額頭：“我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。好像年後，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。”
“說說看。”
她想了想：“先是搬家的事吧。其實我不是一定想搬出來的。我一直把那裏當做我的家。不管地方多簡陋，好歹也有幹媽和弟弟，大家可以互相依靠。可是幹媽和駱叔叔覆婚，我就不得不自己出來住。駱暉也不理解，到現在都不理我……”
她說著說著，只覺得眼眶一陣熱，眨眨眼，淚滴就不由自主的掉下來。這些一直壓在心頭的話，直到現在才是第一次對人說出。
鄒亦恒嘆了一聲：“原來是這樣。”
“還有蘇婭……和害林雲飛不能發片的事，我也一直很自責很自責。我知道是我自己做錯了事，但是又沒法做任何補償，只能逃避。蘇婭雖然什麽也不說，還安慰我，但我知道她只是怕我難過。在她心裏，肯定因為這件事，總有解不開的結。所以才會無意識的疏遠我。”
“你說蘇婭疏遠你？”
黎嫣然點點頭，不知道鄒亦恒為什麽這麽問。
“雲飛也這麽說過。”
“雲飛？”說到他，黎嫣然這才想起來問：“對了，林雲飛最近還好嗎？”
“他這個人，向來對什麽事都不太上心，過一陣就沒事了。”
“那你說蘇婭疏遠他，是不是他們之間出了什麽問題啊？”
“那倒未必，我覺得可能是蘇婭遇到什麽事了，才會和你，和雲飛聯系變少。”
“會是什麽事呢？”黎嫣然總覺得有些難以想象。
“不清楚。也許，和你一樣也只是自責而已。”鄒亦恒解釋，“雲飛跟我提起這事的時候，我也有點想不通。只能告訴他如果希望繼續維持和蘇婭的關系，最好是主動一點。也不知道那小子有沒有采取什麽行動。”
不知為什麽，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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